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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贖身 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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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老奸巨猾與傻白甜◎

陳國公還在打退堂鼓, 後頭又突然冒出來一個人,突兀的喊了他一聲,嚇了他一跳。

回頭一看, 卻是張德喜。

“陳國公, 聖上請您進去。”張德喜冷淡道。

陳國公目光呆滯地看了一眼門檻,又看了看張崇明,猶豫不決。

一百萬貫太多了, 他這輩子也沒有花過這麽多的錢。

張崇明卻不管他,直接進去了。

這態度頗為幹脆, 似乎並不在意他會不會真的給錢。陳國公再三糾結,也還是跟了上去。

進了大殿,竟發現裏頭還站著兩個人, 一個是馮慨之,一個是韓仲文。韓仲文正在跟蕭瑾說科舉的事, 這科舉他們也是頭一次辦,朝中上下皆是一頭霧水,該怎麽辦在哪兒辦,什麽時候辦的也理不清頭緒。所以每一項都得商議好, 可如今最要緊的是——他們沒錢。

聽到錢字, 陳國公更是腿軟。

但見到他們過來,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住了嘴。

陳國公知道自己的倒黴日子就要到了,趕緊請罪:“聖上, 微臣冤枉啊!還請聖上明察。”

蕭瑾沒叫他起來, 只是打量地瞧著他。

氣氛瞬間變得僵持了起來。

陳國公腰都有些撐不住了, 正想要再喊一句冤, 才聽蕭瑾又開了口:“陳國公,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, 可你女兒與安王勾結卻是證據確鑿,任你如何巧言善辯也賴不掉。”

該死!陳國公忙擡頭:“聖上,陳妃娘娘便是做了錯事,也是被安王那個賊子哄騙的。她生來單純,又格外善良,平日裏連踩死一只螞蟻都要心痛許久,這般脾性,若不是安王蓄意挑撥怎會與聖上分心?”

“單純善良?”蕭瑾品著這幾個字,只覺得滑天下之大稽,“進宮才不過幾日,便想著下毒毒死朕,若是這樣的姑娘叫善良,那朕便不得不懷疑國公府的家風了。貴府的人,只怕都是如此善良吧?”

陳國公身子一抖,聽得後背冷汗直冒,嘴巴哆哆嗦嗦地問了出來:“下……下毒?”

“陳國公不信?可要朕拿出證據來?”

竟是真的!

陳國公嚇得神魂俱滅。沒見到證據前他就已經嚇成這樣,倘若見到了證據,就徹底不能活了。他們老陳家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呀,之前的太妃為了一個野男人連自己的娘家都不要了;如今他千嬌百寵養大的閨女兒,為了一個成過親的賊人連當今聖上也敢毒害。

蒼天啊,他們陳家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?才遭到了這樣的報應。

陳國公悲痛欲絕,竟一句話都不敢說了。

蕭瑾卻是輕飄飄地問:“毒害當今聖上,勾結安王謀反,這兩罪並罰,當如何判?”

“自然是株連九族了。”馮慨之接道。

株連九族?那萬萬不能!陳國公趕忙磕頭,恨不得把自己頭磕爛了:“求聖上網開一面,微臣一家老下都是忠君愛國,對先皇對聖上忠心耿耿,萬不敢有半點謀反的心思。微臣這麽多年守在朝中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求聖上從輕發落,放過老陳一家老小的性命吧。”

蕭瑾笑了笑:“這是謀反!若不嚴懲,朕如何服眾?”

這……這如何是好?陳國公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,團團轉。

這話要是答不好,他說不定真的小命不保了,不,不是說不定,他肯定小命不保!

老天爺啊,他該怎麽辦?等等——陳國公靈機一動,福至心靈,整個人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:“聖上,臣可以戴罪立功!”

蕭瑾像是沒有意識到他會這麽說,微微楞了一下方問:“你倒是說說,如何戴罪立功,若是說不好依舊治你的斷頭罪。”

陳國公好懸把自己的腦袋暫時保住了,他分外珍惜此刻安在他脖子上的腦袋,還有國公府裏上上下下一家老小的腦袋瓜。縱然舍不得花錢,如今也只能舍錢保平安了,陳國公忍著心痛,豁出去了:“臣願意獻出一百萬貫,以資朝廷科舉之用!”

馮慨之驚叫一聲:“喲,一百萬貫,看不出來國公爺還真有錢。”

陳國公死死地閉住眼睛,再摒棄一切雜念,只要不想就不會心痛。他花的不是錢,是忠心。他家底大,沒了那些錢也依然能過得舒坦,他不心疼,絕不。

此時張崇明也道:“陳國公這獻財獻得好,如今科考唯獨差錢。聖上,不如聽了陳國公的話,讓他戴罪立功如何?”

蕭瑾搖頭:“若人人都可戴罪立功,豈不是人人都可謀反?”

陳國公慌忙道:“臣未曾參與謀反,請聖上明察!”

說完,陳國公趕緊看向張崇明,求著張崇明給他說幾句好話,他可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張丞相身上了。

張崇明果然不負所托:“聖上,如今確實並未查出證據證明陳國公有意謀反,那意圖謀反的是陳娘娘,陳國公是無辜的。”

對,對,陳國公一個勁兒地點頭。

而旁邊的韓仲文跟馮慨之也很有眼色的過來勸了兩句,都在替陳國公說情。

陳國公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,不曾想,他在朝中的人緣竟然這樣出眾。韓尚書就算了,遠近聞名的老好人,替他求情也在情理之中,他沒想到,馮慨之這樣看著心黑的也會替他求情。

看來是他錯怪了人家,真是患難見真情啊。

蕭瑾思襯再三,終究還是被“說服”了:“陳國公當真願意獻出錢財?”

陳國公現在哪裏還顧得上心疼呢,點頭如搗蒜:“聖上,微臣願意!”

“也罷,既如此,便免去你一家老小的死罪。只是你與安王一事畢竟有所牽扯,且教女無方,這國公的位置你是做不得了。”

陳國公如今哪敢奢求那麽多,不做就不做吧,小命抱住就行。

陳國公趕緊叩謝皇恩。

蕭瑾話鋒一轉:“你是免去死罪,不過陳妃實在歹毒,不能輕判。”

馮慨之再次插嘴:“身為宮妃卻與安王勾結,做出那個穢亂宮闈之事,實在是讓皇室蒙羞。她既如此不自愛,一條白綾送她去見安王也使得。”

“……!!”陳國公瞬間又對馮慨之下頭了。

馮慨之這個老東西果然不是人,怎麽能教唆聖上殺他女兒呢?雖然她的女兒糊塗犯蠢,不將娘家人的生死放在心上,從頭到尾跟白眼狼沒有什麽兩樣,但陳國公也從來沒想過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死。怎麽說也是他女兒,親女兒!

養了這麽多年,哪怕如今做錯了事,陳國公恨她恨得牙癢癢,可也不能放任她就這麽沒了。

陳國公再次叩首:“聖上,陳妃縱有千錯萬錯,可她替先皇服過喪,又是先皇欽點的太子妃。一日夫妻百日恩,還請您念在她是您結發夫妻的份上,放她一條性命吧。”

馮慨之忍不了了:“你是兩嘴一張,痛快了,卻讓聖上如何自處?你女兒犯了什麽罪你自己心裏還沒數嗎?就她那樣還想免了死罪,你且問問律法同不同意,問問天下百姓同不同意?”

張崇明轉而接過:“馮大人,話也不是這麽說的。陳妃娘娘不過是一介女流,多她一個不多,少她一個也不少。若是陳國公真的舍不得她,大不了對外宣稱她身亡,留她一條性命,讓她守在寺廟中青燈古佛,了卻殘生便是。如此,既全了陳國公的愛女之心,也免去天下人的非議,豈不兩全其美?”

大善啊,真不愧是張丞相?陳國公感動非常,看著張崇明猶如看再生父母。

蕭瑾不說話,馮慨之卻自願當馬前卒,仍然極力反對:“不成不成,陳國公說不殺就不殺,憑什麽?”

陳國公一下子被問住了。

張崇明知道他憨且摳門,趕緊給他使了一個眼色。

陳國公沒懂。

張崇明有些嫌棄,隱諱地伸出拇指和食指,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。

陳國公恍然大悟,可緊接著,他便神色扭曲。

這是又要讓他大出血了?可他剛剛可是舍了那麽多的錢,如今哪裏還舍得?那都是他的心頭肉,平時一文錢都舍不得花,如今卻白白舍了這麽多?舍了一次還不夠,還讓他再舍第二次,萬不能夠了!

張崇明微微搖頭。

馮慨之見他這滾刀肉的模樣,便知道他摳門的毛病又犯了,於是掉頭就跟蕭瑾說:“聖上,還是賜白綾吧,或者毒酒也可。”

蕭瑾斟酌了一下,淡淡道:“既然他之前有意毒害於朕,不如就賜她一杯鴆酒,也算是了了這份因果。”

陳國公跪不住了,真殺啊?

說賜就賜,蕭瑾立馬叫張德喜上前,吩咐他準備毒酒,即刻送去。

張德喜領命下去。

鐵石心腸的陳國公慌了。他雖然摳門,可真沒有辦法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麽活生生的被毒死。雖然她罪有應得,死個一百次一千次都不為過,可誰讓這是他女兒呢?

良久,陳國公顫巍巍地舉起了手,掙紮著開了口:

“且慢……”

蕭瑾同馮慨之對視一眼,眼中都浮現出得逞的笑意。

今日福寧殿一聚,可算是將科舉的最後一個後顧之憂給除了。

後頭他們如何議論科舉章程的時候,陳國公全程沒聽到半個字,因為他已經靈魂出竅了。

半天過後,幾個人出了福寧殿。彼時陳國公神色蒼白,看著比剛剛過來時還要慘烈許多,腳步也有些虛浮,搖搖欲墜,重心不穩,似乎風一吹,隨時都能倒過去。

嬌弱成這個樣,還真是讓人可憐呢。馮慨之貓哭耗子假慈悲,惺惺作態地安慰了一句:“陳國公,你可要好生保重身子呀。”

陳國公握著拳頭不去看他,今兒要不是這個人,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多出拿一百萬貫的錢。前前後後加起來兩百萬貫,他的心都在滴血。

張崇明扶住陳國公,也不計較他身上有怪味兒安撫道:“國公爺且寬心,一家老小無事就行了。”

一句話,讓陳國公再也憋不住,眼淚直淌。他算是看明白了,這朝中只有張崇相待他真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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